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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卫辉:被洪水围困的6个日夜

来源:上游新闻编辑:健翁发布时间:2021-07-26 14:50:08

  7月26日,已是河南新乡卫辉市被洪水围困的第6日,也是天放晴后的第3日,洪水未退反涨,城区部分路段涨了半米。

  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了解到,洪水未退反涨的原因之一,是承担着排洪功能的卫河,受共产主义渠洪水涌入、上游洪水下泄等原因影响水位抬升,出现溢水现象。

  洪水把卫辉分割成一个个“孤岛”,来自全国各地的救援队伍正在积极转移被困群众,他们中有些人是二度转移。

  卫辉市还有个“大孤岛”,狮豹头乡最让人揪心。因唯一进乡道路被冲毁,目前地面救援力量无法抵达,急盼空投紧缺物资。

▲7月26日上午,河南新乡卫辉市区洪水未退反涨。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7月26日上午,河南新乡卫辉市区洪水未退反涨。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放晴3天洪水反涨

  卫辉城的洪水,从哪儿来?

  气象信息显示,7月20日,卫辉大暴雨到暴雨;7月21日,暴雨;7月22日,暴雨到大雨;7月23日,阴到中雨。

  以7月21日8时至21时为例,新乡市雨量排名前五的站点,卫辉占了3个,依次为卫辉塔岗299.5mm、卫辉顿坊店286.3mm、卫辉安都乡265.1mm。

  卫辉市政府一名受访的干部说,像是有人在天上往卫辉灌水,灌了三天,直到灌满后往外流,才停下。

  天上灌下来的水,让卫辉境内几乎所有水域均达到超警戒水位。

  卫辉被誉为“豫北水城”,有四条大中型河流和四座中小型水库。水域面积5900亩,其中市区护城河、人工湖水面面积近1000亩。四条河流分别为:1962年变为防洪除涝河道的共产主义渠、卫河、东孟姜女河、西孟姜女河。其中,共产主义渠和卫河并排流,从西南流入卫辉,从东北流出。两条孟姜女河,在卫辉中部并入卫河。

  新乡当地媒体曾报道,近年来,卫辉市通过水连通、水循环、水景观建设,初步形成“城水相依水润城、绿水交融绿满城”的独特景观。

▲7月26日上午,卫辉市区积水未退反涨,街面积水可行船。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7月26日上午,卫辉市区积水未退反涨,街面积水可行船。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水可润城,亦可淹城。

  7月24日和7月25日,卫辉均是晴天。上游新闻记者探访发现,卫辉城区多条道路、多个村庄的积水不仅没退,反而在涨。最重要的原因是:卫河水位持续抬升,仍有河水外溢。

  新乡市防汛抗旱指挥部第5号公告称,受连续降雨和上游洪水集中下泄影响,该市河渠迎来第二次洪峰,共产主义渠出现洪水漫堤,涌入卫河,致使卫河水位抬升,排泄能力下降。

▲共产主义渠出现洪水漫堤涌入卫河,致使卫河水位抬升。7月24日,决口还剩40余米未合拢。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共产主义渠出现洪水漫堤涌入卫河,致使卫河水位抬升。7月24日,决口还剩40余米未合拢。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共产主义渠洪水涌入卫河的地点,是在新乡市牧野区牧野镇段,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决口。

  7月24日下午,上游新闻记者在决口处看见:大卡车被开进决口后,铲土机往上倒土,解放军、武警、政府干部、群众正在紧张地堵决口,尚有40米未合拢。

  决口下游不远处,就是卫辉。

  7月26日8时58分,经过60多个小时争分夺秒、昼夜不停地施工,新乡共产主义渠牧野镇段的长决口,已被成功堵上了。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7月26日,新乡市区正在排内涝,排出来的水顺着共产主义渠和卫河,朝卫辉流去。

▲7月25日,河南卫辉市城区比干大道上,铲车正在转移群众。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7月25日,河南卫辉市城区比干大道上,铲车正在转移群众。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铲车冲锋舟不停救人

  卫辉,至少二分之一的辖区被洪水淹没。洪水来了,没有比转移群众更紧急的事。

  水涨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该市汲水镇下园村多数村民称,7月20日和7月21日白天,雨水顺着地下管道排出,该村并未涨水,他们没有接到撤离通知;7月21日夜至7月22日晨,水开始猛涨,最浅处约0.7米,最高处已超2米;7月22日晚,雨虽变小,洪水却仍在涨,最高处已超2.5米;来不及撤离的他们纷纷跑上二楼。

  该村党支部书记张治说,下园村村西是卫河,村东是共产主义渠,两边都在漫水,村子被洪水夹击了。

  下园村村民积极展开自救。

  该村村民张美超驾驶着大铲车,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地势较高的村西口和地势低的村东头。转移村民时,张美超自家还有7人被困。他说,自己家人待在二楼暂时安全,先转移更危险的人。

  家住卫辉城区的李新建有两辆铲车,7月21日至今,他的铲车只有在凌晨至清晨时会熄火,其余时间都在转移老乡,每天要烧1200元的油。

  和下园村一样,卫辉还有多个村庄、社区,位于卫河和共产主义渠之间的土地上,它们被淹得最严重。卫辉顿坊店乡水屯村村支书吴建伟说,洪水淹村后,7月21日和7月22日,他们共转移出1000多名村民。

  没被渠河夹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家住卫辉城比干大道中段的李女士说,7月22日,她家一楼进水,水没过脚踝。她本想撤离去安置点,但考虑到家中有病人,没有撤离。7月25日上午,水已齐腰,她急忙带着另外3人撤到安置点。

  7月25日下午,卫辉市人民医院对外发布消息,洪水已漫进该院康复楼。26日,卫辉市学院西路居民对外求救:水涨上来了,请求转移。

  卫辉人自救的同时,“外援”也来了。

  7月22日夜,从外地驰援的多支民间救援队赶到下园村。上游新闻记者随安徽芜湖南陵先锋救援队驾驶冲锋舟,共转移78名群众。

  外援来自四面八方:广西、辽宁、甘肃、浙江等地,民间救援队有的送来物资,有的带来冲锋舟。

  7月25日下午,一位外地救援队员站在发黄的洪水中,拉着皮划艇,他的右腿上有一条长约5厘米、宽约3厘米的伤口。他说,被刮破点皮,不影响救人。

▲7月25日下午,卫辉市狮豹头乡,因唯一进乡道路被冲毁,这里停电、停水、断网,物资紧缺。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7月25日下午,卫辉市狮豹头乡,因唯一进乡道路被冲毁,这里停电、停水、断网,物资紧缺。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大孤岛”盼空投物资

  洪水,把卫辉下辖各居民小区、村庄,分割成一个个“孤岛”。

  7月24日,少数“孤岛”积水有些下降,一些居民回到家中。7月25日,水又涨了起来。这些居民被迫二度转移。

  从“孤岛”出来的居民,被转移到安置点。有些道路通畅的安置点食物充足,有些安置点食物有些短缺。汲水镇下园村村支书张治、顿坊店乡水屯村村支书吴建伟,均通过救助平台发布消息,寻求救援物资。

  此外,卫辉还有一个“大孤岛”——狮豹头乡。

  狮豹头乡位于卫辉市西北部的太行山区,有42个行政村,常住人口约6000人,主要河流为沧河,有塔岗、狮豹头两座水库。

  经反复联系,该乡政府工作人员向上游新闻记者介绍,该乡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叫卫土路,沿着沧河修建。没雨时,沧河几乎断流。7月21日,暴雨引发的洪水冲断卫土路,乡里通往村庄的多条村道也被冲断,全乡停水、停电、断网。“快到乡政府断了一截200多米的道路,还断了一截10多米的,冲锋舟也进不来,只有飞机能进。”

  上游新闻记者获得的视频显示,沧河水汹涌地拍打着已经断开的卫土路,路基下方的泥土掉进河道中。

  乡政府工作人员称,该乡多数村民的房屋依山而建,地势较高,未被淹;但有些村民的房屋建在河道上。因道路被淹,手机信号不通,他们正在设法排查伤亡人员。

  7月25日,该乡被困村民李女士称,她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她的食物还能撑上几日,可是极度缺水。无奈之下,她把前几天残留的雨水装进水桶中沉淀。喝的水,煮饭的水,都是用沉淀后的雨水。

  李女士说,因为停电、断网,她感觉回到原始社会。为打发无聊, 7月24日她开始在门前空地上跑步。25日,她不敢再跑了,“跑步容易渴,要多喝水。雨水喝多了,担心肚子疼。”

  狮豹头乡相关人士称,由于车辆、冲峰舟进不来,需要有关部门组织直升机空投,解决物资短缺问题。

▲7月25日下午,一辆来自甘肃天水的面包车,载着救灾物资赶到。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7月25日下午,一辆来自甘肃天水的面包车,载着救灾物资赶到。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淳朴镇定的卫辉人有期盼

  受灾的卫辉人,是淳朴的。

  7月25日,午饭时间,上游新闻记者在一个物资紧张的安置点看到,排队领食物的只有老人和小孩,一些中年人围坐在地上。一名小男孩拿起两桶方便面后,递了一盒给奶奶。奶奶接过后,一边放回原处一边对孙子说,“我俩吃一碗就够了。”

  林女士的家在卫辉西边,地势较高,未被淹。7月25日下午,她推着三轮车来到安置点门口,车上装满了自家种的、没熟透的苹果。她喊着:“苹果,一块钱一斤”。要是未受灾,这些苹果她要卖3元一斤。她说,便宜卖,收回农药钱就行了。

▲7月25日,家中未被淹的林女士摘下还没熟透的苹果,低价叫卖。平常她要卖3元一斤,现在只卖1元一斤。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7月25日,家中未被淹的林女士摘下还没熟透的苹果,低价叫卖。平常她要卖3元一斤,现在只卖1元一斤。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牛泰

  陈先生在市区经营着一家培训学校。7月25日,他对外发布消息,学校二楼有300多平方米,干净、整洁、有空调,可以作安置点,可以供救援队休息。

  上游新闻记者看到,多家饭店老板站在门口,见到救援人员就喊,有烩面和胡辣汤,免费提供。

  本就遭灾的郑州人,也赶到了卫辉。

  朱先生家住郑州金水区。7月19日,他的家被淹了。7月24日,他驾车来到卫辉,从车上端下来一大桶焖面,免费给路人提供。“不是别人帮我,我出不来,我那儿现在恢复了,送一桶焖面过来,够几十个人吃一顿,能帮一点是一点。”

  灾难面前,多数卫辉人是镇定的。镇定之余,他们有一丝期盼:希望当地政府能做到信息透明,及时准确发布洪水信息,比如天已经放晴3天了,为何城区的洪水不退还在涨?洪水是否还有上涨可能?希望及时公布原因说明情况,缓解和消除受灾群众的紧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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