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北京人艺话剧《李白》上演了本轮最后一场演出,同时也迎来了30岁生日。从1991年12月10日首演到现在,一共237场演出,主演濮存昕、龚丽君一场不落地从二三十岁演到五六十岁,这部戏不仅成为人艺的经典,也成为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下午五点,距离演出还有两个多小时,首都剧场的后台像往常一样渐渐热闹起来。后台走廊里的小桌子上,人艺“神水”金银花茶已经沏好,咖啡机启动起来,飘出浓郁的咖啡香,一个粉丝们专为《李白》三十年制作的大蛋糕上印着剧组的合影,粉丝们送来的向日葵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导演唐烨,主演龚丽君、王刚当天都在参加北京人艺青年演员考核评审,早早就来了。濮存昕则是五点多到了剧院,照例还是有好几个记者在等着采访。
“不要让我喊什么口号,谈艺术还是可以的。”濮存昕说他不怕采访,不怕说戏,就怕说那些套话、大话。《李白》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部戏,也是一出说不完的戏,“时隔一年再演这个戏,还是常演常新,这个新就是从世俗生活中进入艺术创作,准备好在台上舍我其谁地去创作,将生活中的事全部忘掉。”
有人说他现在演《李白》是那种“轻舟已过”的状态。他说,年轻的时候总是使劲儿去演,现在演出不出汗了,说来就来。“我之所以能够深入李白的精神境界,因为有过类似的痛苦,做知青时坐在山头上、麦垛上放牧,能一天一句话都不说,那种多少天都不说话的日子我过过,所以李白在长江边的那种生活我能体会。我在塑造李白,李白也在塑造我。”
一边的唐烨说:“濮哥,你现在坐在那儿喘气儿都像是李白在喘气儿。”唐烨说,濮存昕三十多岁演李白,要努力去找六十岁的感觉,那时候他连小组长都没当过,李白想入仕的心境很难深刻领会,现在他当过副院长,又是中国剧协主席,也经历过顺利和不顺利的时刻,那种心路历程会移植到李白身上,对角色也会有新的解读。
如今六十多岁的濮存昕比剧中李白的年龄都大了,心境上接近了,可手脚不如年轻时那么灵活了。在他化装间的沙发扶手上,摆着成卷的绷带。演《雷雨》的时候濮存昕的脚就崴了,一直没好,演《李白》前都要给脚踝缠上绷带。全剧最后,月亮升起时,李白有个将腿抬得高高的,缓缓踏进月影里的动作,如今改成一转身踏进去。唐烨说,有一次演出完濮存昕问她月亮是不是变大了,“可以想见那几步对他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何处觅诗魂?向涂山、采石、青莲、碎叶,提什么脱靴捧砚好飘然,只怕是出仕归隐终难抉……”大幕还未拉开,苏民导演朗诵的开场诗响起,一下子就把观众拽进了李白的世界。濮存昕说,这一轮的第一场演出,大家都说他超常发挥。“我一直在捕捉李白的真,那种不管对错都要的真,但那个真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天我听到父亲的吟诵,一下就进入状态了。”父亲的朗诵既像是一把钥匙,引着他走进李白的世界,又像是一把标尺,对他的表演提出要求,“那个声音一出来就是一个审美标准,让你不能懈怠。”
已在这部戏里和濮存昕合作了整整三十年的龚丽君,也是濮存昕最默契的搭档,“我们俩商量做些什么调整的时候,不用说得特别具体,在台上他改了,我就能马上给出反馈。”没有自己的戏时,龚丽君就站在台侧看台上的“夫子”,“他一做动作,我的心就揪起来了。”因为脚疼,李白原本有个向后硬摔的动作改成了晃一下,等灯光暗了再躺在地上,原本全下的卧鱼儿也只能做一半,但龚丽君觉得这并不影响这部戏的成色,“李白的感觉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他现在是收着演,收得很有内容,传递的东西更深刻,更符合启宏老师笔下的李白。”
最后谢幕时,濮存昕一袭白袍,带着众位演员们向观众三次鞠躬致意,观众席里响起无数的叫好声。濮存昕特意邀请导演上台与观众见面,面对热烈的掌声,唐烨提议把掌声献给该剧编剧郭启宏、导演苏民,以及众多如今无法到场的北京人艺老一辈艺术家,“是他们共同创造了《李白》。”
濮存昕说:“三十年前我们演的并不太好,是观众一直掏钱买票给我们交学费,237场都是观众陪伴我们支持我们进步,希望观众将来继续支持我们。”至于大家最关心的《李白》还会不会再演的问题,他表示,明年没有演出计划,后年再说吧。(记者 牛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