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宁晓敏 见习生丨 君平
出品丨鳌头财经(theSankei)
字节跳动没有PPT文化。
这一做法起初在互联网和科技企业中引起不小诧异。作为职场人常用的基本办公软件,PPT可以让协作工作更具有条理性和目标性,但“美化PPT”的无效工作不仅让职场人苦不堪言,也让组织在无形中降低了效率。
字节跳动也没有KPI,而是引入了OKR这一管理模式。
2017年张一鸣做了一场名为“管理要尊重人性,CEO要避免理性自负”的演讲,首次将OKR这一模式引入中国互联网圈,尽管此前早已有谷歌、英特尔等外企采用了OKR管理模式,但这一模式在中国企业内的出圈靠的是字节。
没有PPT文化的字节跳动,部门内部的上下沟通、汇报,部门之间的协作,有时只需要通过一篇共享文档便可往下推进;采用OKR模式的字节,上到张一鸣,下到新员工,所有人的工作目标、进度、打法一览无余,互相分享,降低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障碍。
“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张一鸣在个人微博上写下了这句话,人们把这句话翻译为“像打造产品一样做公司”,这也是字节跳动的底层逻辑,无论是没有PPT文化还是OKR模式,都将字节跳动打造成了一台效率机器。
效率,是字节跳动最为人称道的地方,但正是基于字节跳动的高效率打造出的产品,却难以获得市场认可,这便是飞书。
伟大的产品问世靠创造需求,好的产品问世靠解决需求。
飞书是后者,细看飞书的成长史,其本身就是一款为解决字节跳动内部协同和效率的工具。
2016年底,字节跳动在使用过市面上的各种办公工具后,决定自己研发一款协作软件,这便是飞书的前身Lark。
Lark起初的功能并不强大,其第一代发布时功能仍侧重于内部协同,如飞书文档、飞书会议、飞书审批等,之后飞书people的上线又使其具备了人力管理功能。
“一开始做产品的思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需求,我们会研究这个需求具不具有普适性,如果具有的话需要开发何种功能来解决。”飞书早期项目人员向鳌头财经表示。
在这一思路下,飞书不断迭代,也开始逐渐走出字节跳动开拓外部市场。2019年初,飞书首先拓展海外市场,之后的半年开始在国内推广。
飞书在国内的推广起初并不顺利,一方面彼时钉钉和企业微信已经问世三、四年,钉钉在2020年用户数已经突破2亿,企业组织数则突破了1000万。企业微信在当时的活跃用户也突破6000万,真实企业用户达到250万。
另一方面,以技术和创新驱动的互联网公司,“赋能”是其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汇,飞书也是如此。
“先进团队,先用飞书”这句宣传语至今仍停留在飞书的官网上,但公司和团队是否先进,并不取决于用的何种系统。
这便导致飞书最初的外部客户仍是一些新兴的行业或公司,B端的传统企业以及G端用户对于飞书并不感冒。
飞书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用了都说好的工具,在市场推进上如此缓慢?
症结在于,飞书产品的购买决策者和大多数实际使用者不是同一批人,购买者和使用者之间仍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这也是该类产品在面临市场推广时的通病。
“在飞书上即便是张一鸣的OKR都能被基层员工看到,但如此扁平和高效的企业在国内并不多见,字节跳动的管理逻辑是好的员工需要激发而不是管理,但对于绝大多数企业而言,其缺乏字节跳动那批富有激情和创造力的员工,因此飞书除了新兴产业和科创圈外难以吸引到用户。”行业分析人士向鳌头财经表示。
不是所有的企业都有“always day one”的企业文化,绝大多数企业早已形成一套自身行之有效的,长久以来的协作、内部管理流程和机制,他们需要的不是一套自上而下的效率革命,而是更好的优化已有的数字化体系。
“C端的用户很好进行培育和教化,但B端用户很难,B端用户更看重的是我付出了资金成本、学习成本、迁移成本去买你一套系统,你真正能带给我的价值是什么?”
要知道,当下中国5000万的企业规模里,传统的中小型企业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对于这些企业而言,飞书所提供的的效率不是核心追求,在管理上其也更倾向于垂直式的管理。
IDC发布的《中国中小企业生存现状报告2022》显示,中国的中小企业对于数字化的需求,很大一部分比例还停留在信息化和IT设备的建设上。
飞书在效率和企业文化上的“赋能”对其并不适用。
好在飞书认识到了这一点,放下了赋能先进团队的姿态,而是通过深入业务中解决企业的需求。
3月22日,飞书召开发布会,发布了包括“多维表格”“飞书应用引擎”“飞书集成平台”在内的业务三件套。
“现在的飞书,希望帮助企业改造业务运转方式,让业务在面对各种不确定性时,仍能敏捷应变、快速增长”飞书CEO谢欣在发布会上说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背景板上的字不再是“先进团队,先用飞书”,而是换成了“飞书让业务先进一步”。
“小公司买不到好系统,大公司用不好贵系统,各个业务软件之间难以打通,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孤岛,飞书新产品的推出可以帮助企业连接好现有的业务平台,这款产品在解决用户需求方面落到了实处。”行业观察人士向鳌头财经表示。
但也有另一种声音表示,这是飞书在内外部压力下面向市场的妥协,类似的妥协体现在很多处。
张楠此前曾表示,“飞书不做定制化,定制化带来了眼前的客户,但也带来了维护成本的提升。”谢欣近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则表示,飞书的产品是通用化的,但服务是可以定制化的。
内部压力源自于字节跳动在今日头条和抖音之后并未开发出类似量级的产品,甚至这些产品的领先也不明显了。
今年3月16日,字节跳动董事长梁汝波在公司十一周年的线上直播会演讲时表示,“不管是对业务认知还是技术能力,我们并不能很有信心的说我们比同行做得更好,不管是在中国市场还是全球市场,我们都还面临着激烈的竞争。”这指的是抖音、今日头条、西瓜视频等信息平台业务上。
对于飞书梁汝波则表示公司对飞书的研发投入不低于抖音和TIKTOK,从现在来看,ROI不是很划算。
外部压力则来自于钉钉和企业微信,根据第三方机构QuestMobile的统计数据,去年3月,钉钉月活为2.2亿,企业微信为9800万,飞书只为611万。
企业微信和钉钉还有着飞书无法比拟的优势。
企业微信和微信打通,对于私域流量建设吸引了大量零售、餐饮玩家入场。钉钉通过云钉一体和众多服务商接入,已经成为了准Pssa平台。
飞书仍没有认输,对于反映市场占有率和的活跃用户数量,飞书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谢欣在采访中曾说到,“DAU不是营收指标,而是成本指标。DAU越高,付出的成本越高,因为to B行业又不能通过打广告变现。飞书最关注的是ARR,这是成熟的SaaS公司最关注的营收指标。”
2022年,飞书的ARR(Annual Recurring Revenue,年度经常性收入)收入超过1亿美元,与之对应的是飞书一年的总成本高达100亿之多。